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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5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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哀莫大於心死,玉蓮那雙水潤潤的眼睛變得黯淡無光,目光呆滯地看著門口。

精心塗過蔻丹的指甲,已經悉數斷在了掌心,血跡浸濕了手裏繡著鴛鴦的紅帕子。只因顏色都是紅的,並沒有人註意到。

“玉蓮姐,要不要請公子叫個人幫忙去問問?萬一白公子是有事耽誤了。”古月瑤看著玉蓮心如死灰的模樣,偷偷擦了下眼睛,故作輕松地出著主意。

玉蓮曾經提過,這個白公子的家人,他父母包括兄長都並不是特別同意這門親事,只是拗不過他,這才答應了的。

“不用了,他一向是個信守承諾之人,如若他不來,他就不會再來了。又何必自找沒趣去問。”玉蓮回神,聲音沙啞。

古月瑤不認識這個白公子,也不了解他的為人,此刻玉蓮這麽說,她也無從再勸起。

玉蓮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僵硬笑容:“阿瑤妹子,你去忙吧,我困了,想先睡了。”

古月瑤知道,現在這種情況,怕是外人怎麽勸都沒有用,還不如讓玉蓮靜靜的獨處一會兒。可她又實在放心不下把玉蓮一個人丟在這,面上糾結。

“去吧。”玉蓮推著她,聲音平靜,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。

“玉蓮姐,不管發生什麽事兒,一定要往前看。”古月瑤伸手攥住玉蓮的手,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。

玉蓮靠在古月瑤身上沈默了一會兒,才推開她:“我沒事,你去忙吧。”

古月瑤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:“你先歇一會兒,待會兒我叫人給你送點吃的來。飛燕就在外面,你要是有什麽吩咐,只管叫她去辦。”

玉蓮點頭,直接往後一倒,頂著重重地鳳冠躺在了床上。

怕惹她傷心,古月瑤也不敢去摘,只是把玉蓮的鞋子脫掉,幫她把腿擡到床上,蓋好被子,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。

走到外間,拉過飛燕,湊到她耳邊小聲吩咐:“飛燕,你就守在門口,時不時進去看一眼。不管有什麽急事,你都不能離開這屋一步,知道嗎?”

雖然和玉蓮才相識不過兩天,但古月瑤對玉蓮一聊如故,很有好感。

也就順便多打聽了一下,得知原來玉蓮家曾經是個書香門第,只不過家中發生變故,欠下了許多外債,幾經輾轉被賣到了百花樓。

剛被賣來的時候想必也經歷過一番心死,好不容易接受了現實,可沒想到遇到了一個願意娶她為妻的男人,讓她對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。

可沒成想事情又走到這一步。再次重重一擊,古月瑤不知道玉蓮會不會想不開,但防著些總是好的。

飛燕也知道事情輕重,紅著眼眶連連點頭。古月瑤又交代了玉蓮的丫鬟巧紅兩句,這才出門走了。

雖然時候已經不早,後廚早就忙了起來。但古月瑤並沒有直接去廚房,而是到了後院小樓去找蘇慈。

雖然看玉蓮的反應,再聯想玉蓮說的話,大概能猜到白公子怕是在緊要關頭還是趨於家裏的壓力放棄了她。

但古月瑤不死心,她覺得凡事即使死也要死個明白。她想找蘇慈幫忙把那個白公子弄過來,讓他跪在玉蓮面前親口說清楚。或讓玉蓮打他一頓出出氣,興許玉蓮心裏就能好受些。

可當古月瑤走到小樓的時候,卻發現小樓沒有人,連六子都不在。

古月瑤找了一個護院問了,才知道兩個人出去辦事,一直沒回來。

“這蘇老板,關鍵時刻怎麽不在呀?”古月瑤忍不住嘆氣。她在原地攥著手轉了兩圈兒,又折了回去。

輕手輕腳進了屋,見玉蓮安靜地睡著,這才去了後廚房。

一個晚上,古月瑤都心事重重。玉蓮這邊的事情,整個百花樓都傳遍了。郭廚子昨天剛吃過古月瑤代發的喜糖,此刻臉色也不大好看。一邊燒火一邊給兩個人打下手的柱子也蔫蔫的。

幾人沈默地忙碌著。好在廚房之前兩個討人厭的廚子已經被蘇老板開了,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是心地還算善良的人,見這邊氣壓低,也都跟著沈默著,沒人說什麽風涼話。

古月瑤忙活了好一陣兒,才得了點兒空閑,她抓緊時間給玉蓮做了一份鮮蝦餛飩。也不喊別人,端著碗腳步匆匆就往玉蓮房裏趕。

“姑娘,你來了?”飛燕開了門小聲說,伸手把古月瑤手裏的餛飩接了過去。

古月瑤壓低聲音:“玉蓮姐姐怎麽樣了?”

玉蓮的丫鬟聞聲從裏間走出來:“阿瑤姑娘,我們姑娘一直睡著。我剛喊了她幾聲,問她餓不餓,她也沒醒。”

睡這麽沈嗎?古月瑤快步走到床邊,伸手去推玉蓮:“玉蓮姐,醒醒,我給你做了一碗鮮蝦餛飩,快起來吃,可香了。”

可玉蓮臉色蒼白,絲毫沒有反應。古月瑤心裏一個咯噔,臉色大變,忙顫著手指伸到她的鼻子下面。

當探到玉蓮微弱的呼吸時,古月瑤差點兒掉下眼淚。

可顯然玉蓮的狀態不對,古月瑤爬上床跪在床上就是一頓翻找。果然,在玉蓮的枕邊發現了一個小紙包,她抖了抖,紙包裏面掉出一些粉末,顯然不知道是什麽藥。

不知道這藥是她什麽時候備下的,怕不是玉蓮對今日之事早有猜測?

玉蓮服藥了,她是不想活了,她早該料到的,她不該去作什麽菜,就該親自守在這裏。剎那間,古月瑤滿心都是自責。

可當務之急是先救人,沒時間讓她懊悔。古月瑤回頭沖著飛燕就喊,聲音都變了調:“飛燕,玉蓮服了藥不省人事,去找人請大夫來,快,一定要快。”

飛燕手裏端著的餛飩碗啪地一下掉在地上,瓷碗摔了稀碎,餛飩帶湯撒了一地,整個人傻在原地。

“別楞著,快去。”古月瑤又喊。飛燕哎了一聲,轉身就跑。

古月瑤竭力保持鎮定,又吩咐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的巧紅:“玉蓮姐還沒死,你先別哭。快去後廚找郭廚子要羊奶,所有的羊奶都拿來。”

巧紅點頭,嗚嗚咽咽扭頭就跑。怕她這狀態再弄撒了,古月瑤又喊:“讓郭廚子親自送來。”

古月瑤把玉蓮頭上礙事的鳳冠都拆了丟在一旁,去倒了一碗茶,費勁兒把她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裏想給她餵水。

可玉蓮卻死死咬著牙,就是不張嘴。一碗水全灑在了被子上,玉蓮身上。

把碗放下,古月瑤緊緊抱著玉蓮,顫抖著手拍她的臉:“玉蓮姐,你給我爭點兒氣,天下好男人多的是,咱們再找。江東王府那麽多又俊人又好的護衛,我給你介紹一個……”

喊了好半天,玉蓮還是沒一點兒反應。

古月瑤眼眶通紅,一咬牙再次喚她,聲音帶了強裝出來的歡快:“玉蓮姐姐,你快睜開眼睛看是誰?白公子來了,你快看,他帶著花轎來了。白公子穿了一身喜袍……”

古月瑤編著編著,嗓子哽咽了,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,再也說不下去。

“來、來了?”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。

古月瑤忙擦了擦被眼淚糊住的眼睛,低頭看自己懷裏的玉蓮,就見玉蓮已經睜開眼睛,茫然地看向門口。

“玉蓮姐,你醒了?”古月瑤忙小心把玉蓮靠著床頭放好。又去倒了一碗水,餵到她嘴邊:“快喝水,把藥吐出來。”

“白公子人呢?”玉蓮眼神恢覆了聚焦,看著古月瑤氣若游絲地問。

古月瑤不答,強忍著眼淚繼續勸,聲音在發抖:“先喝水,快,先喝水。”

見古月瑤這個樣子,玉蓮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,知道古月瑤剛才的話都是在騙自己,她苦笑著閉上了眼睛:“阿瑤,姐姐感激你,但不要白費力氣了,讓姐姐去吧。”

見玉蓮一副一心赴死的模樣,古月瑤悲從中來,很想把玉蓮提起來抖一抖,問問她為了這樣一個男人值得嗎?渣男靠不住,踹了再找就是了。

可她不敢,她怕再刺激玉蓮她更想不開。古月瑤一咬牙,伸手用力捏著玉蓮的下巴,不顧她那微不足道的掙紮,強行把一碗水灌了下去。

看著空空如也的碗,古月瑤暗自慶幸,幸虧她跟左修恒學了一些基本的招數,也一直堅持鍛煉體能,不然此刻她一個人怕是還真的搞不定。

古月瑤又去倒了一碗,給玉蓮灌了下去,見她喝完,又去倒了一碗……一直到滿滿一壺水都灌下去,玉蓮爬到床邊猛地開始嘔起來。

古月瑤拿了洗臉盆放在床邊地上,輕輕拍著玉蓮的背。她此刻額頭上已經全是汗,也不知是累的還是急的。

沒一會兒,門“哐當”一聲被撞開。郭廚子跟在巧紅後面端了一大桶羊奶來,花姐黑著臉也緊跟其後就到了。

古月瑤沖郭廚子點頭,示意他去忙。隨即拿碗盛了羊奶,繼續餵給已經吐了一波的玉蓮。

看著臉色蒼白如紙,像一灘水一樣軟趴趴癱在床邊,連吐都沒什麽了力氣吐的玉蓮,巧紅捂著嘴死命憋著哭,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。

花姐回手就抽了她一巴掌:“你個死丫頭,連個人都看不好。人沒死在這哭什麽哭,也不怕晦氣,滾到一邊去。”巧紅捂著臉站到了一旁。

花姐擼了擼袖子,也顧不上床邊的一片臟汙,坐在床邊,伸手接過玉蓮把她抱在懷裏,配合著古月瑤給她一碗一碗地餵羊奶。

好在,玉蓮沒有再抵抗,碗到了嘴邊,她就喝了下去。

連著三碗羊奶下肚,玉蓮又趴在床邊一頓吐。吐到最後,只是幹嘔,什麽都吐不出來。臉上卻明顯恢覆了一絲血色。

古月瑤這才跟虛脫了一般,一屁股坐在了床上,兩條腿都止不住地在微微發抖。

花姐眼眶發紅,擡手就在玉蓮肩膀上狠狠抽了兩下,語氣兇狠:“你個死丫頭,當年從一個清白姑娘做到百花樓的頭牌,吃了多少苦,都不見你尋死覓活的,總憋著一股勁兒,處處跟老娘對著幹。”

說到這,花姐伸手揉著剛才她拍過的地方,語氣緩和:“這怎麽今兒就這麽沒出息,為了一個男人就要死要活的,兩條腿的□□不好找,兩條腿的男人遍天下都是……”花姐絮絮叨叨地用她的方式勸著玉蓮。

慢慢的,玉蓮的眼中不再像之前那樣目如死灰,眼眶發紅,終於流出了眼淚。

古月瑤看不得玉蓮那個脆弱惹人憐的樣子,忙深呼吸把眼淚憋回去,起身對站在屋子角落不停抽噎的巧紅招招手。

等巧紅走過來,古月瑤拍了拍巧紅的胳膊,柔聲說:“你家姑娘沒事了。今天這事兒不怪你,花姐剛才也是急了,你別往心裏去。”

巧紅捂著嘴又壓抑地痛哭出聲。古月瑤忍不住嘆氣,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罷了。原本以為可以跟著玉蓮脫離百花樓,可沒想到發生了這種事,怕是心中一時也難以承受吧。

讓她哭了一會兒,古月瑤指了指地上亂糟糟的一攤子,柔聲說:“巧紅,別哭了,快把屋子收拾了吧,待會兒有大夫要來給你家姑娘診病。”

這屋子確實下不去腳,古月瑤也想給巧紅找點事做,讓她分一下心,不然這哭起來沒完沒了。

“哎,奴婢馬上就去。”巧紅點頭,抹了抹眼睛,就去找掃把撮箕收拾。

等巧紅收拾完,開窗開門,屋內難聞的氣味都散盡,飛燕才帶著大夫急匆匆地進了門來。

古月瑤忙起身把大夫讓了進來,並把那裝藥的紙包遞給了大夫。

大夫一聞,臉色微變,忙上手把脈。把了脈,大夫臉色稍微緩和,問了古月瑤可是做了些什麽措施,古月瑤把剛才給玉蓮餵水餵羊奶催吐的事情都說了。

大夫聽了連連點頭,誇讚古月瑤搶救及時。不然再晚,怕是救回來,人也廢了。

聽聞大夫說沒了大礙,一幫人心中的石頭這才算落了地。

大夫開了藥方子,又交代了一些註意事項,古月瑤連連道謝,伸手掏銀子要付,卻被花姐蠻橫地搶著付了,說她花姐在,百花樓裏的人還輪不著她一個小毛丫頭來管。

蘇慈,花姐,六子,這些人平時心狠手黑的,都算不上是什麽好人,但有的時候做的事又很仗義。

古月瑤心中一暖,也不再跟她搶,走回床邊,坐在在玉蓮旁邊陪著她。

花姐張羅著安排人拿著方子去抓藥,又恨鐵不成鋼地教訓了幾句玉蓮,轉身走了。

當天晚上,古月瑤沒有再回廚房,寸步不離地陪著玉蓮。看著她喝了藥,又吃了一碗粥,晚上直接擠在玉蓮床上睡的,連衣裳都沒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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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臘月二十八,見玉蓮一直沈沈睡著,古月瑤就陪著玉蓮在床上躺著。一直到了晌午玉蓮醒了,兩個人才起床。

原本這是古月瑤在百花樓上工的最後一天,但出了玉蓮的事兒,她也沒心思再熬到晚上。

吃過了晌午飯,看著玉蓮喝了一碗清淡的粥,古月瑤小心地問:“玉蓮姐,我家裏也沒幾個人,過年冷冷清清的,你要不跟我去做個伴,給我那添點兒人氣?”

玉蓮一楞:“阿瑤妹子,你不嫌棄我?”

古月瑤忍不住在心中嘆氣,這好好的姑娘被一個男人給打擊成什麽樣了。

她想了想,故作一臉愁容,看著玉蓮明顯緊張起來的神情,這才說:“實話跟你說吧,我這人呢做飯特別好吃,如果你要是吃得太多,我供不起了,我還真有可能嫌棄你。”

飛燕和巧紅在一旁,撲哧一聲笑了。

玉蓮一楞,隨即也笑了,伸手攥住古月瑤的手,紅了眼眶:“好,我跟阿瑤去。”

“好哦,過年終於可以熱鬧熱鬧了。”古月瑤直拍手,吩咐飛燕:“飛燕,你快去問問,看公子回來了沒?”

飛燕應聲出門,沒一會兒回來說蘇慈剛剛回來。

古月瑤讓飛燕和巧紅守在床邊看著玉蓮,她出門去小樓找蘇慈。

敲了門進去,就見蘇慈一身黑色緊身衣靠坐在椅子上,伸手按著眉頭,看上去整個人疲憊至極。

屋內站著六子,還有一個她沒見過的男人,兩個人也都是一身黑色緊身衣,看起來三個人去幹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。

古月瑤也不拖拉,直接把玉蓮的事情說了。

蘇慈點頭,臉色不大好看:“剛聽說了。欺負我百花樓的人,當我蘇慈是死的?你去問問玉蓮,要是她還死心眼想不開,非要跟那個什麽白公子過的話,我就讓人把他抓了,打斷腿,拿鎖鏈鎖起來陪她過。”

古月瑤一臉驚愕,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,連連擺手:“公子,這倒不必,玉蓮姐姐已經不想見到他了。”強扭的瓜不甜啊。

蘇慈點了點頭:“這還差不多,天底下的男人那麽多,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。你問問她,覺得六子怎麽樣,要是能看上六子了,我就讓六子娶了她,也老大不小的了,連個媳婦兒都沒有。”

古月瑤又一楞,見蘇慈一臉正經,不像開玩笑,忙轉過頭去看六子。

六子撓了撓腦袋,嘿嘿一笑:“公子,我倒是願意,可玉蓮姑娘看不上我呢。之前我想摸摸她的小手,她都嫌棄我。”

蘇慈抄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向六子:“都怪你一天到晚講話粗魯,人也沒個正形,老子要是個姑娘,老子他娘的也看不上你。”

六子熟練異常地接了杯子,嘿嘿笑著躲到了一旁。

古月瑤看著老娘來老子去的蘇老板,一陣陣無語。這上梁都不正,下梁可不就得歪。

見事情走向不對,古月瑤忙出聲打斷:“公子,我是來跟你辭行的,本來是想做完今天再走,但玉蓮現在這樣,我想帶她回去我那邊住幾天。”

蘇慈揮揮手:“隨你。”

“賬單我還沒算好,明天我再過來結。”古月瑤又說。

人多眼雜的,她也沒有時間算賬,還是回去先把玉蓮安頓下來。反正她明天也要出門買年貨,到時候再順路來百花樓結一下帳就是了。

蘇慈揮手,六子和另外一個黑衣人都退了下去。

蘇慈伸手從懷裏掏了一把銀票出來,數了一會兒,對著古月瑤招招手,“不用算了,我心裏有數。”

古月瑤伸手接過,一點,楞了:“公子,這怎麽是,八千兩?”

蘇慈翹起了二郎腿,又伸手按上眉心,可臉上卻沒有帶著慣有的玩世不恭的笑,似乎非常累。

蘇慈沈默了一會兒才說:“三千兩是你這個月的工錢,多的就算賞銀。原本百花樓過年也要發賞銀,你提前走,就先拿了吧。”

“多謝公子,那我就不客氣了。”古月瑤笑著答,心裏有點兒高興。

她之前大致估算過,這個月工錢最多兩千五百兩,這算是額外發了五百兩年終獎。

蘇慈接著說:“這五千兩,是你贖身的銀子,我當時買你,只花了十兩。看在你給老子做了這麽久菜的份上,老子就不收你的了。”

古月瑤一楞。這事兒實在是超出她的意料之外,好一會兒,她都沒有找出合適的話來應答。

這五千兩,要,還是不要,古月瑤糾結不已。

雖說當時把她的贖身銀子從十兩坐地漲到五千兩,是蘇慈做的不地道。

可既然兩個人已經達成協議,事情也已經成交,這事就算塵埃落地,這五千兩就是蘇慈的。

雖然這一大筆錢很誘人,但是她現在要是接了,名不正言不順。

古月瑤數了三千兩揣好,把五千兩放回桌上:“多謝公子的好意,但這錢是公子的,無功不受祿,我不能要。”

蘇慈黑了臉瞪了一會兒古月瑤,伸手又在懷裏掏了掏,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地契:“那你把這地契拿著,上面已經寫了你的名字。”

“這我也不能要。”古月瑤再次拒絕。這房子就更不能收了,不然算怎麽回事兒啊。

見古月瑤連連拒絕,死活不收,蘇慈臉色難看得要命,好一會兒才開口:“你年後想必是要做什麽買賣吧,那這五千兩算我投股了,賠賺不論。”

古月瑤想了想,這倒是可以。蘇慈祥雖然不是一個好男人,但作為老板和合作夥伴來說,還是相當不錯的。

古月瑤伸手把銀票收了起來:“那行,那等年後我這邊有了什麽計劃,我再跟公子說。”

蘇慈又遞過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:“你代我給玉蓮,讓她拿去做點小買賣。讓她想開點,在外頭要是混不下去了,百花樓隨時歡迎她回來。”

知道蘇慈是好意,可他說出來的話,聽著可不像是好話。有哪個好不容易贖了身的姑娘,還想再回到百花樓呢。

念在這個蘇老板平時嘴就黑說話難聽的份上,古月瑤也沒說別的,替玉蓮道了謝,把銀票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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辭了蘇慈,辭了花姐,古月瑤帶著飛燕柱子,巧紅扶著玉蓮,幾個人大包小包上了馬車,回了古月瑤的宅子。

古月瑤把玉蓮和巧紅安頓在東廂房。經了生死一遭,玉蓮似乎也想開了,對古月瑤的安排言聽計從,她說什麽她都聽。

“阿瑤妹子,打擾你了,等我養好了身子,我會尋個地方安頓下來。”玉蓮拉著古月瑤的手說,臉上帶著感激和愧疚。

古月瑤拍了拍她的手,笑著說:“不著急,你看我這裏就我們幾個人,空蕩蕩的,你來了剛好添點兒人氣。”

家裏那麽大,房間那麽多,她倒是不介意玉蓮在這裏長住,可玉蓮自己是個有骨氣的人,想必不肯。

等一切都安頓好,吃了晚飯,天也徹底黑了下來。

古月瑤正披著披風,在院子裏走步消食兒,就見垂花門那裏走進了兩個身材高大的人,定睛一看,居然是左修恒和程遇。

古月瑤快步迎了上去,各自見禮過後,古月瑤仰著臉看左修恒,不解問:“王爺,你怎麽來了?你不是回京了嗎?”

“不回了。”左修恒面上帶著溫柔的笑,“聽聞你回來,我就過來看看。”

“那進屋坐吧,外頭怪冷的。”古月瑤把左修恒往屋裏讓,又吩咐飛燕趕緊去上茶。

一盞茶下肚,左修恒問起了古月瑤怎麽提前一天回來了。古月瑤想了想,還是把玉蓮的事情說了。

這事在百花樓已經傳得人盡皆知,算不上是什麽秘密,也就不用刻意隱瞞。

左修恒聽完,微微蹙了下眉:“既如此,為何不找來那白公子問個清楚,或許是那白公子有什麽難處。萬一其中有什麽誤會,豈不是白白錯過了一段姻緣。”

古月瑤嘆了口氣,神情落寞:“我也是這麽想的,可是玉蓮姐她死活不讓,只說不想再聽到和白公子有關的任何事,也不想再見到他。”

左修恒點頭表示理解,又說:“我倒是有個辦法。讓程遇差人暗地裏去打探一番。若是有什麽難處,那另當別論。若當真是那白公子變了心,給他點兒教訓也就罷了,也算替那姑娘出了口氣。”

這個主意好,古月瑤聽得連連點頭。這可比蘇老板說的,把人腿打斷,再拿鎖鏈鎖起來靠譜多了。

見古月瑤同意,左修恒喊了程遇進來,吩咐一陣,程遇領命而去。

“王爺,可程遇還不知道那白公子叫什麽吧。等我先去問了玉蓮姐的丫鬟。”古月瑤突然想起這一茬,站起來就想去追程遇。

左修恒伸手拽住古月瑤的手,把她拉到自己身前:“莫慌,程遇自有辦法。”

古月瑤一想,也是,江東王身邊的第一護衛,要是這點事情都辦不明白,那也不用混了。

“哦。”古月瑤應了聲,表示自己知道了。

突然意識到兩個人挨得很近,古月瑤忙把手從左修恒手裏抽出來,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,拿起一杯茶咕嘟咕嘟喝了下去。

看著古月瑤突然紅起來的臉頰,左修恒輕聲笑了下,神情愉悅。

這一笑,古月瑤更加不自在,身子微微往旁邊側了側,躲避他的視線。

沈默了一會兒,古月瑤想起來自己是主人這回事。而此刻這個客人還在為她朋友的事在幫忙,古月瑤起身給左修恒倒茶,沒話找話聊起來。

兩個人一邊喝著茶,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,等著程遇回來報信兒。

可這一等,就等過了一個多時辰。古月瑤忍不住有些著急:“王爺,程遇怎麽還不回來?”

可“來”字的音兒還沒落,就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,緊接著傳來程遇的聲音:“主子,屬下回來了。”

左修恒放下茶杯,應聲:“進來。”

“回來了。”古月瑤忙起身,心裏一陣忐忑。

程遇走進來,拱手:“王爺,阿瑤姑娘,我們把白公子擡回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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